“孙儿明白。至今为止,锦太子对清风很是信任,对盘阳老府也算不错。”
“说到底,是互相利用的关系。”盘阳老人冷冷笑了笑,“孟婆这么一闹也好。锦太子现下比以往更加需要我们的助力。”
“是。那小月……”
“不要急,若小月真的尚在人世,你二叔必能查出来。”盘阳老人安慰道。
常栋,身为盘阳老人的次子,聪明才智自不在话下。但因为常瀚的父亲,盘阳老人的长子更胜一筹,常栋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其兄的光芒下,不被看重,因此也未曾被各国皇帝相中,被游说为官为臣。
好在常栋看得开,闲散于江湖,广结好友,为盘阳老府组建了一个特别的情报网。
要说这常栋除了聪明,还有什么能让这些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和见钱眼开的商人为之敬佩的,应该就是他的侠肝义胆了。
“常栋兄,多谢你襄助,我们门派的那块老地才能保住。”男子致谢说。
常栋摆摆手说道:“不必客套。那本就是你们的地,若不是被奸邪之人骗走了地契,也不会落得要对簿公堂。”
“唉~~~家丑,家丑啊!我那小妾竟然联合外人图谋家产。那个知县也是昏庸,竟然听信贱人一面之词。”
常栋理解地拍拍对方的肩说:“不必多言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好在那名知县的顶头上司正是我师侄,招呼一声便全查明白了。”
“是的,是的。全靠你了。”
“李兄,我拜托你的事……”
“哦,青道盟吗?我已帮你约好了。青道盟的盟主,一会儿便来这里与我们会面。”
常栋点点头。约青道盟盟主出来相见不难,难的是如何让对方答应帮忙调查孟婆。
一盏茶后,茶室的门被打开,一名青年男子站在门口,笑着向室内二人拱手道:“抱歉,温某来晚了。”
“不晚不晚,”李掌门站起身,将男子迎了进来。
出于礼节,常栋也随之起身,同时打量这个男子。
他印象中的江湖人,不是五大三粗,肌肉横生,便是如齐宸一般,虽穿着行事皆低调,但头总是昂得高高的,有种不服输的傲气,他们皆喜穿短装,如此打斗起来更方便。
但是温宋不一样,他一身青色长衫,长相清秀,妆容看得出是专门修饰过,他走路无风,也未携带任何兵器。若在街上遇到,常栋或许会以为这是哪个还在读书的富家公子,很难将其与青道盟这个五年内快速崛起的江湖门派联系起来。
“温某见过常二爷。”经李掌门介绍后,作为晚辈,温宋向常栋行礼。“温盟主客气了。请坐。”温宋在常栋的对面坐下,他嘴角微微含笑,自信,不卑不亢。常栋使了个眼色给李掌门,对方很识趣地说:“温盟主,二爷,两位慢聊。我还有要事,就不作陪了。”“李掌门辛苦,你忙吧。”常栋点点头,看着李掌门离去并掩上门才将视线移回温宋。温宋仍是笑着,不说话。“温盟主少年英雄,短短五年便将青道盟这个新兴的门派壮大,闻名天下,”常栋说,“常某佩服。”
“二爷过奖了。温某不才,靠盟里大伙齐心,江湖上朋友帮忙。”
温宋又不说话了。
常栋心想,这人人如其名,不温不火,沉得住气,年纪轻轻竟然能有如此修为,他不禁叹息其自己的侄子,二人看上去年纪相仿,怎么处事却如此不一样呢?
“青道盟创立时间虽短,其产业却遍布天下。听说贵派涉及船务、典当、钱庄等生意,想来人脉、资金皆可观。”常栋不着急,慢慢地引入。
温宋仍自谦说:“不敢,小本买卖。青道盟本旨扶穷助弱,想着做点生意救济救济穷苦人家。”
“温盟主仁善,但也要当心。”
“二爷何出此言呢?”
“温盟主,树大招风,青道盟今日无论是江湖地位,还是财力,都足以引起宵小之辈的觊觎。”
“青道盟自诩行得端坐得正,光明磊落,不怕别人查。”
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,”常栋端起茶杯,“就像李掌门,也是本本分分,却仍躲不过被小人陷害,差点就被官府收走了他们门派赖以生存的那块地。”
温宋心里有些明白了,常栋这是伸手给自己一个机会,他回答说:“李掌门幸得二爷出手相救,才能安然无事。”
常栋笑了,心想这温宋确是聪明人,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。
“温盟主,常某喜欢交朋友,特别是正义之士。所以今日想结交温盟主这个朋友。”
不只是如此吧。温宋相信以自己的江湖地位,远不足以让常栋特地跑来结交自己,一定是有事。
“蒙二爷看得起温某,本应是温某去盘阳老府给二爷请安。不过温某没读几年书,怕是盘阳老府的门都进不去。”
“哈哈哈,”常栋大笑起来,“盘阳老府里也不是个个学识渊博,比如说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。”
“提起常少,”温宋开始猜到常栋的来意,“温某听说,前不久常少在绍都遇袭,一切可还安好?”
“多谢挂心,小侄皮实的很,无伤无碍。倒是可惜了济道谷的齐二少了。”
“温某听说,齐二少当场被摘了头颅,死状极惨。”温宋被引入了正题,“想那齐二少的功夫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。也不知对手是何等人物?”
常栋瞅了他一眼,回答说:“温盟主可听说过孟白此人?”
“孟白……”温宋佯装思索了一番后说,“二爷说的可是杀了各国很多官员的神秘老太婆,孟婆婆。”
“正是。摘下齐宸脑袋的正是孟婆的手下。”
温宋露出吃惊的表情,说道:“这孟婆哪来的胆子,敢公然挑衅盘阳老府和济道谷?”
常栋看在眼里,心里却明镜得很。温宋吃惊的表情是装的,想来他必早已知晓孟婆血屠济道药铺一事了。
常栋说道:“温盟主,常某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二爷请说。”
“这孟婆先杀各国大臣,再犯我江湖好友。常某担心她图谋不轨。”
“二爷的担忧,温某明白。这孟婆胆大妄为,又心狠手辣。若又是一个奸邪之辈,试图搅乱天下就不妙啊。”
常栋点点头,温宋的反应,他很满意,说道:“温盟主见解与我不谋而合。青道盟在各国皆有产业,想来在商贾走卒间有些关系。常某想请……”
“二爷无需多言,”未等常栋说完,温宋便应下了,“青道盟作为江湖一员,理应出力。温某会吩咐下去,让兄弟们多留意留意孟婆的消息,给盘阳老府洞察孟婆的目的尽点微薄之力。”
“那就有劳温盟主了,”常栋端起茶杯,“我以茶代酒,敬你。”
温宋回礼,二人一饮而尽。
随后便是些台面上的客套话了。
常栋很满意这个年轻人,与他相谈甚欢。在常栋看来,学识不一定要从圣贤之书中习得,聪明人也未必是读书人。自小被灌输官场的尔虞我诈、权术谋略,常栋反倒觉着跟江湖人在一起更开心,更自在。这些人也讲仁义道德,但不靠嘴,不靠脑子,而是靠自己的武艺,一拳一脚打拼出自己的天地。
常栋觉着这才更真切。
但是温宋不这么想。高高在上的盘阳老府,一句话一个动作,就能左右一个百姓的生死,比方说刚刚的李掌门,若常栋不出面,李掌门可能会被官府赶出自己的门派,无处安身。
权力,永远是拥有的人觉着烦,得不到的人觉着馋的东西。
送走常栋,温宋回到方才二人交谈的包厢,让人撤走常栋的茶杯,换了个新的放在自己对面,给自己和空的茶杯斟满茶,然后对空说道:“你听见了?”
刷的一声,正对他的那面墙上挂着的帘子被卷起,一个青年男子坐在帘后。
“听见了。”男子走过来,坐到温宋的对面。
“没想到庆皇陛下您的暗使竟如此厉害,惊动了盘阳老府。”温宋笑着说。
坐在帘后,偷听温宋与常栋交谈的正是庆皇。
庆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:“是侬依的暗使。”
“她的不就是你的吗?”
庆皇瞅了他一眼,温宋的话里分明有股酸酸的味道。
他叹了口气说:“老宋啊,这么多年了,你怎么还在吃我俩的醋?”
“哼!”温宋白了他一眼,不说话。
“当年可是你自己没被叶老将军看上,朕的后宫又正好需要帮手,就……”
“敢情小依为你忙活这么多年,只是你的帮手?”
“是朕最疼爱的贵妃,”庆皇强调道,“也是朕最得力的帮手。”
“那你为何要我查孟婆?她可是小依最得力的手下。”
庆皇叹了口气说:“朕得到密报,说现在这个孟婆,其实非真的孟婆。朕担心她被替换了,更担心会对侬依不利。”
“小依不是傻瓜,自己的手下被换掉,不可能不知道,其中定有隐情。”
温宋说的没错,庆皇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他点点头说:“所以朕没有再让你深究。不过,盘阳老府的忙,你该如何帮呢?”
温宋神秘地笑了笑,说:“庆皇陛下,何不先安排我与孟婆见上一面呢?”
看到这个笑容,庆皇有丝不祥的预感,说道:“朕可不会给你策反朕手下的机会。”
“你不是说她是小依的手下吗?你担心什么?”温宋有种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的感觉。
“侬依是朕的贵妃,更是朕未来储君的母亲。朕劝你早点打消主意。”
“哎呦呦,”温宋挑衅地笑着,全然没有方才与常栋说话时的稳重,“庆皇陛下着急了?哼!我偏要拐小依,给你戴绿帽子!”
“你也得有那能耐才行。”庆皇嘲笑道,“当年没拐成,如今更拐不了。”
“嘁!”被说到痛处,温宋很是不爽,“反正我先跟孟婆见个面,要知道她接下来的计划,我才好知道如何应付常栋。”
庆皇对这个说法表示接受,点点头道:“好,朕近日安排你们见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