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卷(18)(2 / 2)

接着,门帘被纤细苍白的手挑开一半,楚净川侧眸,见一位穿着杏色长衫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。

缚郎,姑娘手拿丝帕,掩嘴咳嗽了几声,莫吓着客人。

她看见外人毫不意外,像是早已料到,又像是稀疏平常。

只见对着楚净川和路修远两人微微一颔首。淡声道,二位进房间来吧。

楚净川同路修远对视一眼,跟着姑娘进了房间。

房间内的很是简洁,两人在木桌前落座,看着恶灵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,像做错事的孩子,低头站在门口。

那姑娘似乎身子骨不大好,很是虚弱,她又闷声咳嗽了几声,对着恶灵道:缚郎,你也进来吧。

恶灵不动,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站着。

二位见笑了。

楚净川并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爱好,摇了摇头,开门见山道:你就是李姑娘吧。

李静姝对于两人知道自己的名讳并不惊讶,她走在桌子旁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。

茶是用竹叶泡的,楚净川看着青绿的竹叶尖在水中舒展开,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
他自幼生活在青峰山上,唯一接触过的女孩子还是路漫漫,却是个冒牌的。

李静姝坐下,似乎看出楚净川不善言谈,她在对面落坐,善解人意道:有什么问题,直接问就可。

路修远手中拿起茶杯,抿了一下,看向门口的恶灵道:这位

李静姝也转头看向门口,黑眸带着笑意,原本病态的脸都被这一笑冲淡不少:这是我未婚夫,缚清。

李姑娘,楚净川皱眉,这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,当心人家未婚妻的面喊人家恶灵,似乎有些不礼貌。他含糊了一句,换了一种说辞:他们怎么变成这副样子。

世间阴阳中和,因为怨气太深,或者执念太深,出现一两只恶灵很正常。

只是,很少有一次性出现这么大批的情况。

房间寂静,李静姝笑容暗淡了一下,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茶中的水气升腾,映照的她眸眼氤氲。

半晌,她才道:他们都不是恶人,他们只是离不开这里。

路修远道:他们都是些什么人?

他们她们的手有些抖,他们曾经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。

楚净川了然,毕竟那群人身上穿着战服,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死去的?

但是,若是在战场死去,绝不会出现如此大的怨念。

呵,李静姝冷笑一声,又闷咳起来,对啊,他们是在战场上去死的。她手紧握着茶杯,但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战场上,死在了自己的守卫的国土上,死在了自己的亲人面前,死在了自己效忠的君主手里。

她目光中掩着仇恨,牙齿紧咬在一起,她道:他们从死人坑里爬出来,却没料到君主围杀,八千将士,死无全尸,一个也没有剩下。

楚净川皱眉,倏然脑中有什么清明起来,他们的将军是

李静姝看着缚清,一字一句道:沈奕白沈将军。

楚净川面上一沉,眼中晦暗。

沈将军心甘情愿的伏诛,就是因为亲人和手下的将士。

如今,高位上那人却能如此阴毒,转头就将八千将士杀得一个不剩。

路修远也收了笑意,目光凌厉,神色变得阴沉。

李静姝觉察到两人的情绪,你们认识沈将军?

沈将军生死不明,失踪了很久,她脸上倏然划过一点希翼,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?

缚郎他执念太重,她喃喃说,若是能再见沈将军一面,可能就能安心的走了。

沈将军当初受刑,只有宫中的人知道。

狗皇帝对百姓和将士封锁消息。

他现在楚净川看着李净姝的神色,抿了抿唇。

我们就是为了沈将军来了,路修远接着他的话道,那些将士都是你缝起来的?

李静姝点了点头,你们说是为了沈将军来的,这句话是什么意思?沈将军他

路修远点了点头。

李静姝就懂了,她倏然就笑了,眼角笑出了眼泪。

她早该知道的,那皇帝又怎么会放过沈将军,是她太真。

她大笑几声后,开始剧烈咳嗽起来,倏然,一丝血迹从唇角流了出来,殷红又刺眼。

楚净川:李姑娘?

带我去吧。李静姝说。

路修远看着她似乎马上就能倒下的身子骨,你的身子?还能支撑吗?

她摆了摆手,我没事。

普通的缝尸匠本没有什么忌讳的,可李静姝不同,她消耗的是自身的气数。

她想让那些将士们能安心的离开,就把他们斩断的残肢一点一点儿的缝合起来,连带着他们被斩断的灵魂。

然而,她为了那些兵士消耗体力太多,如今已是强弩之末。

楚净川心中倏然又一丝不忍,她为了别人做到如此地步,值得吗。

她的身体已经如此,看完沈将军之后,恐怕性命不保。

他站起身来,你

走吧,李静姝目光看向缚清,反正我也不想活了。

楚净川闻言,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,刺的他难受。

她转头看向缚清,声音温柔道:咱们一起去看沈将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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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去的那一刻,路修远又恢复了女装的容貌,李静姝看了他一眼,却什么也没问。

沈奕白的帷帽已经被摘掉了。

露出真容的那一刻,原本在一旁吵闹的恶灵倏然消了声。

一直浑浑噩噩的缚清来到沈奕白,突然喃喃的张了口,呢喃不清的说了句:将军

恶灵们齐声哀嚎,哀鸣声似乎要把幻境震碎。

楚净川这次没说什么。

路修远同他站在一起,静静地看着。

牧芸瑾哭的稀里哗啦,同那群恶灵一起哭,嘴里一直嚷嚷着对不起,要是提前知道,绝对不会捉弄你们。

何苇航手握成拳,骨节泛白,他目光哀凄的看着沈奕白,他看着沈奕白眼角倏然流下一滴血泪。

那颗泪像一根针,扎在何苇航的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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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静姝起针的那一刻,一直紧闭双眼的沈奕白睁开了眼。